樹洞集散地

　　隨著新年的鐘聲，也宣告兩家迎來全新不同的一年，畢竟過了一月一日後，兩邊正式開始有了交集。

　　傘木媽貼心地給希美和式、西式兩種服飾選擇，雖然她個人私心是希望希美選擇和服，一家人穿著相同風格的衣服怎麼想都賞心悅目，兩套服裝都不錯，和式暗紅為底金邊繡粉櫻，西式深藍為主樸素大方。然而孩子的選擇總是與父母不同，希美看到的當下立刻選擇西式的小洋裝，兩相比較，小洋裝看起來還是年輕些，符合希美現在的歲數。

　　「算了，今天主角是妳，選妳喜歡的也好。」傘木媽留下這句話就離開準備其他事情。

　　希美換好服裝頗為滿意，對著鏡子擺弄頭髮，思來想去最後放棄弄髮型，以最自然的姿態去面對這次的會面。老實說，身為主角的希美還真沒什麼事情要準備，這次的重點還是在父母的認識，要說緊張程度或許傘木爸傘木媽更勝於希美，而她的心理狀態用期待反而更加貼切，她啊，已經厭倦只能用手機跟霙交流的日子了。

　　一月寒冷的冬季，夜空中的銀鉤發散銀輝光暈更顯清冷，鎧塚家訂的地點是個臨近海濱的酒店，離市區有段距離，之前希美有去過幾次，那是霙父朋友所開的酒店。等下了車，站立在酒店大門的希美抓了抓身上的大衣看著眼前明亮的主屋，外觀設計十分特別，19世紀英式洋房與東方和式建築的融合設計，衝突又微妙融洽的歷史感。一股冷風吹來，吹得希美有些頭暈，大概是因為近海所以濕度比較高，體感溫度感到更冷，她趕緊先進到大廳。

　　但進到大廳後，希美的狀況沒有改善，室內的暖氣襯得腦袋熱熱脹脹的，她一摸額頭果然有些低燒，從頭暈的開始，冥冥中好像暗示著這場會面有乎意料的走向，不過這點小症狀她還能忍受，只是原本百分之百的準備降到了百分之八十。

　　希美少數的優點就是懂得隱藏自己，等到傘木爸媽進來也沒發現她的異樣，一行人隨著侍者到晚宴房間，不快不慢的步調，希美忍不住東看西瞧，之前的幾次經驗都是在側邊的和室，主屋洋樓走道的燈光相較大廳黯淡許多，與之形容就是明亮與柔和的差異，她甚至在走樓梯時被轉角木製扶手上的燭台眩晃了雙眼。

　　前面侍者帶著傘木爸傘木媽持續往前，異國風情擺設加上風格迥異的服飾，希美低頭看著長方形的走廊映出三個影子，從到洋房後她就一直有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建築還是這個世界在排斥她？恍惚間時空錯亂的感覺似乎就順著那三道影子蔓延攀爬到希美身上。

　　「希美？」走在中間的傘木媽發現希美停下腳步，出聲喚了一下，最前方的侍者與父親跟著回頭查看。

　　母親呼喚打斷了希美的感受，異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覺得這裡的裝飾很漂亮。」希美簡單地帶過傘木媽的問題，重新跟上，應該，只是錯覺吧。

　　受過優良訓練的侍者微低著頭打開包廂的大門，帶著淺笑短暫與餐桌的主位者相視表明貴客的到來，並等霙父理了理熨燙整齊的領帶起身後，才順暢地退到一旁，留給主客空間。

　　當然最受矚目的莫非走在後頭的希美，室內三道目光緊緊地注視在她身上，希美先是自然地朝霙父霙母展現禮貌的微笑才把視線移到霙，高雅的法式公主頭融合霙此時青澀純真氣質揉雜出意外的嬌憨，奶油黃的法蘭絨小洋裝映出主人的膚白。

　　霙大概是沒想到希美會直接看自己，呆愣幾秒才回神，驚慌中帶著羞怯偏開眼。這是霙父霙母少數見霙情緒表現明顯的時刻，看希美落落大方地入座，知道內情的霙母對希美的好感也一點一點的增加，霙父則是重新擺正自己的態度，本來他是打算拿出最嚴厲的一面去測試女兒未來的伴侶，見著本人就不行了，你說對方也是好好的女孩子，口氣重點都像是在欺負人。

　　傘木爸傘木媽互相交換了眼神，先前從政府給的資料上知道對方家算是有錢人家還沒什麼感覺，眼前現實更是讓人震撼，不說會面的餐廳的等級，眼前的鎧塚一家散發出來的氣度簡直像電視劇中的富貴人家走到他們前面，真的是高攀了。

　　「今天很感謝你們配合外子的時間，讓我們兩家能夠碰面，要是真等我先生挪出空檔，可能真得等到兩三個月以上。」霙母率先開口，溫柔的語氣緩和了現場氣氛。

「親家母說笑了，親家事業做得大，忙碌是正常的，我們家這位每天都準時回家，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用應酬，難怪就只能當小小的課長。」

　　「……咳咳，等一下妳不要趁機抱怨我，小酌怡情，大飲貪杯，我不想勉強下屬陪我這個中年大叔喝酒，早點回家陪你們吃飯也好啊，還省錢！」

　　心眼大的傘木爸直接回嘴傘木媽。

　　「爸～媽～看一下場合。」發現自家爸媽注意力越跑越遠，希美趕緊出聲

　　「哈哈哈，其實我也想常常陪霙跟內人吃飯呢……。」傘木爸的話拉出霙父的某種遺憾，「我只是運氣比較好所以工作順利，說起來也是替人打工，一家人能夠聚在一起總是好的，都一直在說我們大人的事，今天主角是孩子們，多說說她們的事情。」

　　「那妳們誰願意先自我介紹呢？」霙母話問出來，眼睛卻是直勾勾地往希美看去。

　　「我先來。」希美抬起手，其實兩邊都看過資料，這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叔叔阿姨好，我叫傘木希美」

　　「…..我叫鎧塚霙。」霙小小聲地說。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比較害羞。」霙母出來打圓場，「希美，真是好名字，親家與親家母一定對妳有很大的期待，阿姨看過資料，妳跟霙以前是同一所初中，那妳們有見過嗎？」

　　霙父看了眼霙母，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顯然他的妻子沒打算告訴他。

　　「有……其實在中學我們兩人是同個社團。」

　　「啊～我有印象，某一天霙回來說想要一支雙簧管，我都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她加入學校的管樂社......不過二年級才參加，我那時候還在想對霙來說會不會太晚學。」

　　「那時候也是我邀請霙加入社團的。」罪魁禍首乖乖承認。

　　坐在希美旁邊的傘木媽輕拍了她一下，「唉呀，妳這孩子怎麼都不跟我們說呢，政府通知真是奇妙，原來這兩個孩子早就結緣了。」

　　「下次學校要是有演奏會我們應該一起去聽看看這兩個孩子的表現。」霙父下意識地認為兩人在高中一樣呆在管樂社。

　　咣地一聲，木質高背椅在地毯上磨出悶悶的聲響，一下子就吸引到在場所有人，霙的表情看不出情緒，「……我……我去一趟洗手間。」便迅速地離開包廂。

　　霙突然的舉動霙父霙母不懂也不解，尷尬瀰漫在眾人之間。

　　「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霙怎麼突然離開，請你們見諒。」霙父無奈地道歉。

　　「沒事沒事，霙這孩子看的出來比較內向，養女兒就要養的像霙這樣才好。」傘木媽說。

　　「對啊，那像我們家希美，太外放了，整天在學校在外頭參加活動。」傘木爸接著補槍。

　　「希美這叫活潑，這樣也很好，霙就是缺了這種個性。」霙母出來打圓場，轉念一想，有了個新想法，「希美，幫阿姨一個忙去找一下霙，了解到底是什麼狀況，慢慢來沒關係。」

　　還沒會意過來的希美又被傘木媽又打了一下，「妳這孩子，親家母都這樣說了，趕快去找人。」

　　「喔喔，好。」

　　希美帶著長輩喜歡的靦腆笑容暫時離開包廂，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看能不能驅散些腦袋的昏脹感，等到清醒些後，她先去了洗手間，特地每一間都敲門，霙確實不在此處，走到樓梯處時確認了吃飯的這層樓以上都是黑的，沒有開燈，才走到大廳。

　　「你好，我想請問一下，你有看到一個女孩子大概比我矮一點，綁著法式公主頭經過大廳嗎？」希美詢問大廳服務台的人員。

　　「有的，我看那位小姐往側屋那方向走過去。」

　　「我順便問一下，為什麼二樓以上沒有開燈？」

　　「我們是從12月29日休息到1月3日，但因為老闆朋友特別過來所以特別開放，如果是沒人使用的區域我們就會關燈，剛剛那位小姐去的方向剛好是我們員工會經過的地方所以是有燈，請放心。」

　　「謝謝妳說得這麼仔細。」希美想了一會，「請拿我的外套給我，謝謝。」

　　希美拿外套，是為了以防萬一，照服務員的說法，如果霙是躲到側屋裡頭，也不能保證裡頭有暖氣，帶著外套至少可以給霙。

　　一走到外頭希美就覺得頭舒服多，可能是外頭溫度比較低，結果她發現霙縮著腿坐在緣側上，比窩在和室內更糟，她走靠近霙後刻意咳嗽兩聲發出聲音，避免嚇到人。

　　霙轉頭希美忽然出現在身旁，此刻她也沒辦法站起來，想逃也逃不了。

　　「妳這樣會冷的。」

　　霙直愣愣由希美披了個東西在她身上，然後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坐下來，望著稀薄的月亮，而身上的大衣慢慢地沾染霙的體溫，替她阻隔了寒冷。

　　在逃出包廂的時候霙就後悔了，明明她知道希美是同意她們的政府通知，也決定要好好的面對希美，但聽到關於父母談到關於社團，她就是想逃開，她害怕讓其他人知道在政府通知之前，她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霙貪婪地用眼神描繪希美的側臉，她沒有見過放髮的希美，在冷白的月光沐浴下特別柔美，但她真的不懂希美，好複雜。

　　安靜的空間裡，時間的流逝或快或慢，希美以為只有她們倆人，或許霙可以勇敢開口跟她說些什麼，但是沒有，她也不想一直僵持下去。

　　「不管怎樣，我先跟妳道歉……霙，對不起。」

　　霙過了幾秒才接受到希美的話，「……為什麼......希美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呢。」希美左右搖擺鬆了鬆脖子才轉頭正視霙，「但是……我一定做了什麼事情讓妳難過，妳才會一直想要逃開，妳願意告訴我哪裡做錯了嗎？」

　　「希美……沒有錯，錯的……是我。」

　　「那我換個說法，妳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想問我的？」希美也不氣餒，換個說法循循善誘。

　　「為什麼……為什麼退部的時候不跟我說？」

　　「……以現在的我而言，我只能說對不起，那時候我沒有想太多。」現在的心境是三十歲，希美事情過了十幾年自然沒辦法回想太多細節，但她記得這件事霙看得很重，也是到她們真正看開這個事件倆人才在一起的，「……妳不管任何情況都是照常練習，在我看來，妳很喜歡雙簧管，感覺我對妳說這件事，妳會很困擾……我這個人其實個性很彆扭，退部後，更沒辦法拉下臉去接觸社團的人，所以後面都沒跟妳連絡……對不起。」

　　講完這段話，連希美都覺得不可思議，年少時在意的事情，現在的她說起來居然如此無壓力。

　　「我喜歡的……不是雙簧管。」霙小小聲地說。

　　「妳剛剛說什麼？」希美假裝沒聽到。

　　「我喜歡的不是雙簧管。」霙紅著臉又重複說了一遍，「……我會一直練習雙簧管，是因為這是我跟妳的聯繫……我不想斷了我們的交集。」

　　「那妳不用擔心了，現在我們得聯繫更深了，未婚妻。」總算是過了一個檻，希美萬分感謝霙對她非常包容，所以好哄，她先起身，朝霙伸出手，「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包廂吃飯了。」

　　霙緩慢地回握希美的手，暖烘烘的，兩人就這麼手牽手回去。

　　在進包廂前，霙又想到第二個想問的問題。

　　「希美，為什麼妳會同意政府通知？」

　　「當然是覺得可以跟妳相處一輩子才同意的。」希美笑著邊回答邊推開了門。

　　大人們看著希美跟霙手牽手一起進來，尤其是霙，雖然臉上表情起伏不大，但看得出來整個人放鬆許多。

　　正當傘木爸想要打趣的時候，毫無預警的希美昏倒了，霙因為交握的雙手慣性往前了一下，重心不穩也跟著倒下，幸好希美墊著。大夥們上前查看，霙父把霙移到母親那邊，傘木媽摸了摸希美的臉頰十分滾燙，傘木爸二話不說一把直接抱起希美離開，霙母想扶著霙起來時才發現霙不知何時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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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不是又小又短了哈哈哈(欸
排版換了下，之前的有空再弄。
霙一直都是小天使，
總算讓希美認真道歉了，
一直覺得動畫中的道歉很不認真，
有些事情成為大人才拉的下臉啊。

對了，會面的餐廳是真的有這棟建築，
在名古屋的桑名市，叫「六華苑」，
看下女的誘惑知道這場警在日本就跑去過看，
外觀跟庭院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