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集散地

史特林的宴會場合與龍蘭舌感受到的紙醉金迷不同，受邀的賓客或多或少在政在商有點名氣，更別說立於貴族頂端的四大家族。

得到翡翠公主受邀的資訊後，史特林為了籌備宴會增聘人手，艾爾莎他們順利進入，等待的宴會到來。

她們並不是都分配在同一項目。納茲格雷在二樓，露西在門口迎賓，艾爾莎負責項目最輕鬆，她在一樓負責端飲料，最能利用職務之便觀察所有人的動態。

翡翠公主與其他四大家族的人從開始一直待在二樓，納茲格雷自然懂得注意，艾爾莎默默觀察一樓的可疑人物，收穫不多。

宴會的安檢交由皇家騎士團負責，皇家出品，必有保障。

回絕掉一群明裡或暗裡調情的貴族女子，想溜出會場的傑拉爾見到了艾爾莎穿著服務白衫端著飲品，這種場合貴族們只會虛假寒暄，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喝飲料這種小事上。

短暫的目光交接，艾爾莎卻沒認出他。

也是，傑拉爾順順自己的頭髮，雖然周遭都是阿爾卡帝歐斯的人，為了保險起見他將頭髮染了黑色。

「有威士忌嗎？」熟悉的嗓音在艾爾莎背後響起。

看清來人，艾爾莎還是多花了兩秒才認出傑拉爾，納茲的直覺真夠準確，「你怎麼會在這裡？」

傑拉爾從盤子上拿一杯飲品特調，順勢靠在餐桌，站在艾爾莎身邊，不打算透漏太多，「工作。」

「是什麼樣的工作需要和女人調情？」

「我……」傑拉爾想通什麼似，正視著艾爾莎，「妳在，吃醋？」

艾爾莎給了他一個虛假的笑容，「我、沒、有。」

傑拉爾目光朝別處望了望，又移回來，他十分肯定艾爾莎在說反話，「好吧，妳沒有。那妳為什麼在史特林家的宴會當服務生？」

「工作。」艾爾莎以牙還牙地回敬。

終於有人從二樓下來。周遭的貴族接二連三發出驚呼，小聲討論，艾爾莎非常不解他們在狂熱什麼，畢竟前不久她只惡補完史特林家族的背景，其他貴族間彎彎繞繞的合作關係還沒來得及搞懂。

傑拉爾把艾爾莎的小彆扭到你們都是神經病的情緒盡收眼底，開口解說，「現在下來的人只是個小角色，不過他是亨特家的人。」

「亨特家，那不是之前……」艾爾莎注意到自己身處在人多處，適時的收起聲音。

「亨特家掌管財政司，小角色也無所謂，只要能為自己的家族爭取利益就好，這就是貴族。」傑拉爾注意力放在二樓，「艾爾莎，妳知道為何要宴會要區分一樓與二樓嗎？」

「為了顯現自己家族的優越性。」艾爾莎順著他的目光，發現異樣之處，「那是……烏璐緹雅？她怎麼在二樓？」

烏璐緹雅倚著欄杆俯視全場，似乎聽到艾爾莎的疑惑，朝她的方向戲謔地揮了揮手。

「工作囉。」傑拉爾的語氣曖昧不明。

艾爾莎看到一名氣質高雅的金髮女子靠近烏璐緹雅，兩人互動親密。驚訝地眨眨眼，回頭要傑拉爾給個答案。

「和女人調情是烏璐緹雅的工作，不是我的。」他喝了口杯中特調，「……烏璐緹雅可是男女通殺。」

除了米拉珍外，艾爾莎還沒見過誰的手段如此高強，烏璐緹雅的形象瞬間在她心中崇高起來。

陸陸續續下來些四大家族的人，真正引人注目是最後翡翠公主與她的哥哥安德魯王子攜手同行到一樓。

奇怪，他不記得翡翠與安德魯感情很好。菲歐烈國王托馬一直懸著王位繼承人的位置，翡翠與安德魯之間存在著微妙的競爭關係。

政治方面，安德魯被安插在行政司輔佐司長與史特林家關係匪淺，翡翠表面上沒有任何職位，實則替國王處理不少政事，只有少數人知道翡翠是國王屬意的繼承人。

下階梯後，他們就分開行動，各自展現自己的親和力，彼此清楚雙方是在演戲。她了解自己的哥哥，野心勃勃、渴望權力，這樣的人很適合當君主。

她試著想過要是安德魯當上國王，或許富國兵強，可僅止於表面，社會不安定，這不是她所希望的國家。

而且，父親挑選了她。

為什麼她會想這些？翡翠低頭查看，長槍貫穿左胸，純白的晚禮服渲染上耀眼的鮮紅。倒下的那一刻，鵝黃的水晶燈依舊炫目，而她的眼前一片黑。

一切發生的太快。十六名刺客從而二樓的花窗玻璃破窗而入，蹲立在欄杆上，其中一人快速準確地瞄準翡翠的左胸。

艾爾莎想不通的環節突然暢通，史特林與翡翠公主，他們之間的關聯除了這場宴會，另外他們都是暗殺目標。

他們的目標絕對不止一人。

場面一片混亂，皇家騎士團被倉皇竄逃的貴族妨礙地寸步難行。艾爾莎迅速換裝，借力使力踏上二樓。

四大家長被刺客團團包圍，納茲格雷烏璐緹雅各站一方勉強防禦。

這十六名刺客全部都是魔導士，魔法屬性與艾爾莎相同，實力不是最頂尖，但訓練有素，配合著詭譎步伐，每每皆可閃過納茲格雷烏璐緹雅的攻擊。

艾爾莎換上天輪之鎧，使出撩亂之劍從外部連環攻擊，刺客們靈巧閃過，而她真正目的是打落他們手上的武器。

刺客們很快做出反應，換出新的武器來。

重複幾次下來，艾爾莎分析出他們武器總共有四種類型，長槍、刀、劍、匕首，四人一組類型，魔法與格鬥更擅長格鬥，進攻方式也不同。

每次打落他們武器，烏璐緹雅會配合艾爾莎，把刺客武器化為灰燼，採取消耗戰。

刺客們察覺艾爾莎他們的策略，拉開距離，更換為雙手長槍，開始瘋狂投擲，格雷與烏璐緹雅站在前頭合力築起冰護牆，擋住長槍攻擊。

漫天槍陣中，傑拉爾與露西協助騎士團護送安德魯及翡翠離開會場。傑拉爾送到門口即返回會場探看，正慶幸大家在槍陣前就撤離會場時，他看到餐桌底下有個小男孩躲著。

傑拉爾運行流星，加速自己動作來到小男孩前，正要抱起男孩離開會場，傑拉爾的肩膀硬生生接一記長槍，男孩驚恐地看著傑拉爾位置，嚇到傻住，他的手臂就在此刻又挨了一記。

他用著完好的手臂單抱男孩移動到門口，梅兒蒂趕來支援，傑拉爾的兩道傷口讓她無奈，「你又受傷了，剛剛那兩槍你明明躲得過！」

「現在這不是重點。」傑拉爾把孩子放下，「我們得先阻止刺客們的攻擊。」

梅兒地閉上雙眼，利用烏璐緹雅的視角，定位刺客的位置，雙手射出數道黑暗射線。她可沒有艾爾莎仁慈，直接廢了刺客們的手，「十六隻，活捉。」

翡翠情況緊急被安置在史特林家進行急救。如此明目張膽的刺殺行動，國王很快就收到消息，下令加派人手監視，所有參與宴會的人暫時不准離開，都要接受騎士團的調查。

那十六個刺客，在被關押之後，被發現全部口吐白沫死在大牢，死無對證。

不能避免的，艾爾莎等人也接受調查。

「這只是例行公事，我很清楚妳不會跟暗殺事件有關係。」烏璐緹雅微笑說道。

「妳負責調查審問？」

烏璐緹雅雙手一攤，自信滿滿，「我擅長洞察人心啊。」

「我早該想到妳們在替國家做事。」艾爾莎放慢了速度，「從評議會劫囚後安然無恙，還能安排偽裝身分給傑拉爾，也只有國家力量做的到了。」

烏璐緹雅指出艾爾莎的錯誤，「嚴格來說，我們的上司是翡翠，不是國家。」比起這個，她更好奇另一件事情，「……艾爾莎，即便我們追查的不一樣，但這是我們為了任務第三次見面。」

事不過三，她們明白這道理。

「妳有什麼想法？」艾爾莎冷靜地問。

「妳們確實與暗殺事件無關，但妳們的出現，是被刻意安排的。」烏璐緹雅搖頭，「我不知道這對妳們是好還是壞。」

梅兒蒂開了門，她不知道艾爾莎還待在裡頭，「妳們還沒談完嗎？那我等下再來。」

「梅兒蒂，沒關係，艾爾莎不是外人。」烏璐緹雅不經意的說，「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差不多了。」

梅兒蒂點點頭，溫順地走到烏璐緹雅身邊交代狀況，「傑拉爾的傷勢還好，上完藥後，休息一兩個禮拜就可以康復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烏璐緹雅追問。

「照理說，傑拉爾不應該受傷。」梅兒蒂不解的說，「透過視角，我重新計算過傑拉爾是可以安全保護孩子又避開那兩記長槍。」

「傑拉爾在哪裡？」艾爾莎詢問，「我有事情得問問他。」

「他在醫療室的隔壁房間休息。」

烏璐緹雅緩緩笑起來，看來艾爾莎並不是沒有注意到，「艾爾莎，人的潛意識可是會影響得很深遠。」

收到忠告的艾爾莎淺笑著，「妳真的懂人心，烏璐緹雅。」

走到傑拉爾休息房間的路程一點也不遠。傷口需要保持乾燥，傑拉爾是裸著上身坐躺床上，也因為傷口的限制，他無法隨意移動身體。

艾爾莎坐在床邊，雙手交疊於胸，「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受傷了，而且我聽說過，你之前出任務，是最容易上受傷的那一個。」

傑拉爾擺出無辜的表情面對。

她舒了一口氣，打消質問的態度，她出手捧住傑拉爾的臉，將額頭貼近，認真直視傑拉爾，「傑拉爾，我們必須開始第三次談話，告訴我，你想起關於我的記憶，這對我們很重要。」

傑拉爾迴避了艾爾莎眼神，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心裡有些毛病。

重新對視，他冷靜地說，「我猜要是我不說，妳會保持這樣的姿勢盯著我，對不對？因為妳知道我對妳有愧疚感。」

艾爾莎笑而不答。

奸詐，傑拉爾評斷艾爾莎臉上的笑容。

「我說過那些記憶是零碎的……第一個片段是小時候我把妳從某個地方趕走，妳整個人快崩潰了，我好像一直在一座塔裡…..」傑拉爾努力搜索有關回憶，忽然悵惘地問，「那座塔不是什麼好東西，對不對？」

又有新的零碎記憶湧現，質問、怒罵、憤恨的陌生臉孔出現在傑拉爾腦海中，可他聽不懂那些人在說什麼，彷彿一種奇怪的語言，他卻明瞭話中所要傳達的。

罪人。

即使失去記憶，傑拉爾的潛意識默默認定自己是罪人，他用傷害自己來贖罪，但潛意識中的罪惡感依舊沒有消失。要不是翡翠將他編入小隊，或許傑拉爾會在當初囚禁他的禁忌魔法中，自我毀滅。

「嘿，一切都過去了。」感受到傑拉爾低落的情緒，艾爾莎溫和安撫著。

「不，沒有過去。每當我好像抓到點什麼，那些臉孔又會出現。」傑拉爾淡淡地說，「告訴我，我是罪人。」

清脆的敲門聲插入了兩人空間，來人出乎意料，是烏璐緹雅。